第二百四十一章

　　

阴影悄然退散，留下了一团已经不成人形的肉泥。
　　灰黑色的邪典气息在空中扭曲着，又被若思奇亚凝聚，最终变成了一张镌刻着蜘蛛印记的银白色卡牌。
　　“小子，最后一个卓尔精灵应该是已经跑远了。”
　　若思奇亚最后总结了一句，为今晚突如其来的遭遇画上了一个句号。
　　篝火依然在熊熊燃烧，甚至火光也只是削弱了小半。
　　铁锅中的蔬菜炖肉依然散发着诱人的肉香。
　　当然，一个句号的出现，意味着一次事件的告一段落，可同样也就意味着另一次事件的产生。
　　至少，场面上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卓尔精灵的退去而变得缓和几分。
　　就连是想要松口气的爱丽丝和加西亚也不禁在长舒了一口气后，再度将心提了起来。
　　因为此时，雷诺德并没有放下他手中的长剑。
　　而若思奇亚，同样没有将控制权交还给亚伦。
　　超凡者的卡牌本就是相当贵重的灵性材料，更别提是黄金阶……
　　而眼下，一位月之塔的前塔主，一位从大陆顶尖强者位置上跌落下来的超凡者。
　　目前只有黄金阶的若思奇亚，在某些人眼中，的确算得上是可口的猎物。
　　场面上的气氛相当微妙，连带着亚伦也在若思奇亚的提示下平静地凝视着雷诺德。
　　只不过，在脑海中，亚伦和老头正在疯狂对话。
　　“他会打你的主意？”
　　“谁知道呢，他可是邪典教徒，你能猜到邪典教徒下一步会想什么吗？”
　　“那你就不该出面，让他解决就好了。”
　　“他已经感觉到有我的存在了，出不出现，区别不大，与其被他找到机会借机偷袭，还不如在这时候把事情挑明了。”
　　亚伦沉默。
　　的确，盖德老板和雷诺德之间达成的交易未知，所谓的护送也不过是一个饶头而已，根本就不具有任何的约束力。
　　要是雷诺德真的在这时候看上了若思奇亚，那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
　　现在的若思奇亚从高位跌落至黄金阶，虽然位格和眼光尚在，可实力毕竟已经丢失了小半。

　　他现在的所释放的所有能力，必须借亚伦之手才能完成。
　　那本记录了海量历史资料的史官笔记本早就不知所踪，而在脑海中存储的海量超凡语言偏偏又找不到合适的载体。
　　除了像梦语这样需要通过灵魂共振才能发声的超凡语言之外，其余的语言大多都需要躯壳和媒介。
　　况且，对于一个并不是走金币系强化灵魂道路的超凡者来说，若思奇亚的灵魂就算比常人坚韧些，可照样没法像黄金阶先知那般彻底脱离肉体。
　　他可以借给亚伦黄金阶的超凡气息，因为那消耗微乎其微。
　　可如果他自己亲自出手……
　　灵魂本源是消耗品，用一点就少一点。
　　“我还真没想到，当年月之塔塔主居然还活着。”
　　雷诺德语气古怪地说着，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眼亚伦：“不是说你因为研究天灾而神秘失踪了么，怎么又会……”
　　他刻意拖长了一个音节，继续说道：“难不成，他就是你的转世载体？”
　　说着，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亚伦。
　　这句话，直接让原本心态平静的亚伦变了脸色。
　　尽管他还不知道什么叫转世载体，可这载体两个字，他还是能听懂的。
　　再结合若思奇亚最近的古怪表现，亚伦的心忍不住提了上来。
　　“老头，什么叫转世载体？”
　　“……”若思奇亚沉默了数息，这才解释道：“这是一种月之塔独有的能力，能够将一个人的知识尽数存储起来，并将其转移给另一个人。
　　一般来说，每当月之塔内的塔主、副塔主即将陨落的时候，都会选择将自己所学到的东西重新归还月之塔，并让月之塔寻找相关的……学徒。”
　　与星之塔独特鲜明的师徒学院制不同，月之塔的人数大大缩水，有些时候甚至不会超过五百人。
　　对于月之塔的人来说，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寻找适合承载知识的学徒，并让学徒保存这份超凡知识，直到他死亡为止。
　　“你的目的是这个？”
　　“我说不是，你会相信么，小子？”
　　若思奇亚低笑了一声，回应道。
　　亚伦脸色变幻着，看向雷诺德的眼神也是飘忽不定。
　　要说雷诺德没有在恶意地挑拨离间，他是不相信的。
　　可同样，这挑拨离间并不是阴谋，而是赤裸裸的阳谋。
　　亚伦不得不信，也没法不信。
　　刚开始的若思奇亚可是一直叫嚷着要把他送回月之塔，可这段时间，反而又反常地想要留在他身边。
　　这突兀的变化本就在亚伦心中种下了猜忌的种子，而此时，更是随着雷诺德的话语生根发芽。
　　无论若思奇亚怎么解释，对亚伦来说都不重要。
　　关键在于，若思奇亚确实存在这样的可能性。
　　一幅幅画面在眼前飞快地闪动，亚伦的神色随着篝火的跃动而变幻不定。
　　说实话，从遇到若思奇亚到现在为止，老头还真没有坑过他。
　　可同样，因为保护信息载体这个理由同样也能说得通。
　　更何况……
　　亚伦不由得回忆起了当初唤灵魔女莲娜的反应。
　　她可是认为他是个极为完美的标本。
　　那对于同样是月之塔的若思奇亚来说，是不是也就意味着……
　　转念间，亚伦终于长叹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岔开了话题，“锅里的肉炖烂了，都坐下来先吃一点吧。”
　　就算亚伦现在怀疑若思奇亚心怀鬼胎，可在这时候，他同样没得选择。
　　别忘了，他到莱登城的最终目的可是为了探查他父亲的生死，顺便还要能从莱登城全身而退。
　　如果光凭他一个人，哪怕加上星之塔萨特的友谊，也未必能说服图安提万。
　　或许，看在若思奇亚的面子上，图安提万才能给亚伦辩解的机会。
　　这是亚伦到现在为止想到的唯一能够问题的方式。
　　哪怕他知道这杯酒可能是毒酒，可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喝下。
　　饮鸩止渴。
　　为了探查真相，他不得不做出他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