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意冷心灰

　　在韩山虎等人的率领下，大军推进的速度明显加快，还不到申时，整个拂柳坊已全在官军控制之下，当然这只是对地上而言。此时的拂柳坊早已没有了原先的模样，原先的房顶有大概三成被挑了开来，放眼望去，地面宛如蛛网，蛛网中则是来回穿梭的人流。李剑指了指脚下：“那些大型的房屋估计不是赌坊就是那些毒瘤丛生之地，这里面真正的百姓能有多少。”魏无忌沉声道：“想不到吧，原本一片祥和的庐河竟然还有这样的所在，不但你想不到，我也想不到。”筚趣阁李剑皱了皱眉：“杨继回家该不会是自杀去了吧？”“早些时候你确实有些过了，将他说的一无是处，却不知他也是身不由己。”李剑冷笑道：“真想不到，姬勇竟然也在这里插了一手，要不是亲耳所闻，谁能想的到。”“他本就是生意人，再加上原本就是大梁王室，在这里分一杯羹也不足为奇。”李剑摇头：“也许事情没那么简单，先不管姬勇，我们该下去看看了。”二人出了逍遥阁，顺着早已没有了顶棚的胡同往里走，此时原先烟云赌坊的入口已有士卒把守。见二人到来，士卒道：“将军，依照军令，大军未曾进入赌坊。”李剑点头道：“今日不可能完全攻陷拂柳坊，白日还好，到了晚上一定要打起精神。”顺着已破开的墙壁走进另一条巷子，魏无忌皱了皱眉：“这里的营生到底有多少在地下？”李剑伸出手道：“八成，地上除去一些小的赌坊，暗娼外，就是巷道，这里的主要营生都在地下。”走了大概一刻钟，李剑停住脚步看着刚刚出现在眼前的巷子，然后又后退了几步，最终点点头道：“是这里了。”魏无忌不解道：“哪里？”“我第一次来的地方。”顺着巷子往里走，来到了曾经的那扇大门前，李剑喊过一名士卒道：“当时破开这扇大门的时候，后面是什么？”士卒道：“将军，这不是大门，是一面与大门一样的墙，它后面是一间小屋，屋里有许多绳索通往各处。那些绳索连接许多暗门，他们在这里拉哪一条，哪扇暗门就会打开。”扭头看了看左侧，李剑迈步而入，这条小巷顶棚同样被挑开，原来的红色灯笼大部分也掉落在地上，不过小巷两侧的墙体依旧完整。直到这时，李剑才发现那些灯笼的作用，它们不单用来照明的，还能掩饰墙上的门户。红色掩映下，原本白天清晰可见的门户看起来会与墙壁浑然一体。此时小巷两侧的门户或开或关，正在李剑纳闷的时候，一名都尉上前道：“将军，关着门的是赌场，开着门的是暗娼，不过其中有一间关押着许多女子。”“人呢？”“还好，看样子没有收到什么伤害，已经都被送出去了。”李剑点了点头：“还有其他人吗？”都尉摇头：“地面之上已经无人，不过地下好像还有许多，只是我们还未找到进去的入口。”“抓了这么多人，找个问问不就知道了吗？”“这次围剿太过突然，别说坊中之人，就是我们也毫无准备，所以人都乱了，不知道哪个是掌柜，哪个是伙计，无法审问。”李剑点头：“你先去吧。”校尉走后，李剑在巷子里来用脚丈量了一会，最终停在一扇紧闭的门前说道：“就是这里了。”魏无忌不解道：“什么地方？”“烟云赌坊，昨晚我们去的地方。”魏无忌一皱眉：“烟云赌坊应该在地下才是，这个明显不是。”李剑笑道：“这不就出了岔子了吗？这个念奴娇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了那么老实。”就在这时，一名校尉跑来禀报：“二位将军，发现一处通往地下的入口，不过里面好像已经上锁，在外面打不开。”李剑二人赶到一处类似广场的所在时，许多士卒正围在那里。分开人群进入其中，只见地上有道异常明显的门户，上面还镶有铁环，只是无论怎么拉都拉不开。李剑翻了翻白眼道：“就不知道挖啊？”等众人闪到一旁，李剑才发现士卒已经挖了不止一处，最深的地方将近一丈，可里面除了泥土就是泥土。李剑摸了摸下巴，然后冲魏无忌道：“看来还要从烟云赌坊入手。”说完带着魏无忌和一队士卒直奔逍遥阁后面的胡同。进了原先的那间房子，学着念奴娇的样子将暗道开启，李剑率先下了楼梯。只是当他学着念奴娇敲完墙后，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里面依旧没有半点动静。魏无忌道：“动静闹的这么大，里面的人肯定早就跑了。”说完从一名士卒手中接过大斧，对着正面的墙就砸了下去，等灰尘散去，众人进入赌场之时，里面果然已经人去房空。看着略显凌乱的赌场，李剑吩咐众军仔细寻找，终于在他原本就坐的那个角落和曾经审问丁大宝的房间里各自发现了一条暗道。看着眼前的暗道，李剑不禁摇头：“早就告诉她了，不会为难她，怎么还是这么不听话。”不等魏无忌吭声，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调集全城兵马围了拂柳坊，你觉得有几个不怕的？”李剑无奈道：“不是让你好好歇息嘛，来这里干嘛？”此时的龙傲雪站在二楼，脸上一片寒霜：“若是在家歇息，我如何看到这么多人间惨剧？活生生的人，连猪狗都不如。不仅受尽欺凌，就连求死都成了奢望。那些人面兽心的畜生，真不知道护他们何用。”李剑小心翼翼问道：“你杀了多少？”“没数。”“我本来想抓住这些人，将他们千刀万剐的，你就这么杀了，太便宜他们了。”龙傲雪瞪了李剑一眼：“难道你也想和他们一样吗？”见李剑没有吭声，龙傲雪继续道：“很多人从地道往城外去了，不过你有了布置，相信他们逃不了。”李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朝魏无忌做了个手势，随后来到龙傲雪面前道：“这里人多，去里面房间里歇息吧。”来到一间还算干净的房间内，李剑扶着龙傲雪坐下道：“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点心。”龙傲雪摆了摆手：“还记得那晚在开阳街吗，姬星怎么说的？”李剑眼睛转了转道：“若兰没来吧？”“我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回去，一直在暗中跟着你们，直到你申斥那个姓杨的，这才暗中来到这里帮大军解决了一些麻烦。后来，我找到了一个地下入口，先行进入，却看到了人最丑陋的一面。”看着龙傲雪一脸疲惫，李剑安慰道：“这种人毕竟是少数，你看庐河也好，其他地方也罢，大多数人都是好的。”龙傲雪抬头道：“你见过人如同猪羊一样被圈养起来，然后被人拉出来宰杀吃肉的吗？”看到李剑摇头，龙傲雪继续道：“我见过，那年梁宋交兵，宋兵大败，再加上当年大旱，百姓颗粒无收。整个宋国成了人间炼狱，易子而食不算什么，有些士卒没有粮食，便劫掠百姓，将其当成牲畜，当成口粮。”李剑说道：“我听说过宋国，三十年前被大韩所灭。”“可你想象不到当时的惨状，我亲身经历后，回到玉狐山庄，整整十年未曾来到世间一步。那时的我对天下人失望透顶，也因为心灰意冷，才有了若兰的出世。这次出山，通过你原本以为看到了希望，可到头来却是如此景象。”说到这里，龙傲雪突然一头扑进李剑怀里大哭道：“百年守护，我放弃了所用，可到头来守护的都是什么人？若是世间人人如此，我又守他们作甚？”龙傲雪大放悲声，李剑却不知道如何安慰。良久之后，龙傲雪止住悲声，抬起头双眼通红的看着李剑说道：“我们走吧，不要再理会世间之人了。”李剑摇头道：“走去哪里？一旦异族来临，我们还有什么地方可去？”“玉狐山庄，回去后我即刻遣散门人，将飞舟彻底封闭，就算异族到来也找不到我们。”“孩子呢？若兰已经身怀有孕，一旦我们都死了，孩子怎么办？让他孤零零的在世间等死？”龙傲雪道：“让若兰再生一个，一个不行两个，她不生我生！”李剑一把捂住龙傲雪的嘴道：“我的姑奶奶，这种话你也敢说。”不等龙傲雪解释，龙若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说的没错，这样的人护佑他们有何用处？”李剑头都不回的说道：“你别捣乱好不好？”龙若兰转到李剑面前道：“我没有捣乱，你知道吗？那些人都是什么人？有大梁人，大秦人，楚人，甚至还有大韩的人，都是富甲一方的商贾望族，都是普通百姓仰望之人。可你看到他们的所作所为没有，你要是看到，你也会心灰意冷。”与龙傲雪一袭白衣不同，李剑面前的龙若兰原本白色的衣服上满是血迹，手上更是滴着鲜血，站在那里宛如一尊杀神。好在此时龙傲雪已坐直了身子，李剑连忙起身从一旁拿过块干净的布给龙若兰擦着手上和脸上的血迹，边擦边问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龙若兰摇头道：“没有，就是看到那些受害的女子心中愤怒，所以顺着地道追了过去，将其中一条地道中被堵在那里的人杀了个片甲不留。”李剑点头道：“这样的人该杀，你人没事就好，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你肚子里还有一个。”龙若兰靠在墙上道：“你应该去看看那些炼狱般的场景，玉狐山庄默默守护天下千年，到头来却守出一片人间炼狱。已经仙逝的祖师也好，历代掌门也罢，若是知道自己守护之人竟是如此模样，九泉之下她们也不会瞑目。”龙傲雪跟着点头道：“我看我们还是走吧，飞舟上还有一种神器，能让我们远离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