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借书

　　……回家的第一夜很快过去，美好的一天从睡到日上三竿开始。抬眼望去，屋外已是小雪初晴，屋檐上，树枝上，围墙边蒙了一层薄薄的雪白。屋内火炕烧的正旺，温暖如春。“香菱，昨晚睡得好不？”“火炕很暖和，比在船上好多了。”贾环笑道：“你常年在南方，来了我们北方肯定要适应一段时间，我看这天可能要下大雪，一会去姨娘那里要几件厚实的棉衣。”大氅什么的就不用想了，他都还没有呢！香菱笑道：“不用了，昨儿个老太太，太太见了我，赏了好几件新衣，姨娘也给了两件。”对于贾环找的这个丫头，赵姨娘很是满意，原因嘛，香菱长得漂亮，没有被宝身边的袭人，晴雯什么的给比下去。贾环点头道：“你就先跟我在这住两年，等再大些就带你回江南，看看能不能寻到你父母。”“爷，我都说了，小时候的事记不太清了，江南那么大，怎么找呢？”香菱呆呆的望着窗外出神，对于还能回到父母身边她从来没有奢求，能遇到贾环，二人同生共死一回，贾环也不拿她当丫头，她已经很满足了！毕竟她这个年纪，即便是回家找到了父母也要准备嫁人了，到时候可能还没有在贾环身边自在。“你姓甄，甄在江南可是大姓，到时候官府里面一打听，准行！”“可是，爷，我不想回家，我就想做您的丫头！”贾环点点头道：“那行，到时候去找找看，如果实在找不到你就这么跟着我，要是找到了，嘿嘿，我就明媒正娶把你抬回家，怎么样？”“呸！爷又不正经了。”香菱脸色微红低着头道：“我只说要做你的丫头，可没说要嫁给你。”“嘿嘿嘿，小丫头还想跑？看爷怎么收拾你！”贾环一脸坏笑向着香菱扑去，香菱惊呼一声赶紧往门口躲。“你跑，我看你往哪里跑！”“咯咯，我……啊，林姑娘……”香菱刚要推开门往外跑便看到了屋檐下巧笑浅兮的黛玉。“哎呦，我来的不巧了。”“咳咳，林姐姐伱来了？外面冷，快请进。”贾环满脸尴尬，也不知这丫头在窗外听了多久，得亏刚刚自己没干一些出格的事儿……“刚来呀，你们在做什么？”黛玉跟贾环待了大半年终究是学了不少，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我们……对了，三姐姐呢？”贾环左看右看，貌似只来了黛玉一人。黛玉叹道：“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今儿一大早就去看宝玉了，我又不方便去，原想着看书打发时间，可巧找不到那本《陶渊明诗集》，是不是搬东西的时候放错了，在你这？”“哦，那可得好好找找了，昨天太匆忙，还没来得及收拾，林姐姐你先坐，香菱，给林姐姐来一杯热水。”找诗的事不急，因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陶渊明诗集》应该还在扬州。“不煮茶吗？”香菱在门口轻声问道。“不用，把我今早上亲自烧的热水拿来就行。”不一会，香菱满脸无奈的提着一壶水走了进来，贾环寻了两个干净的茶杯，自己提壶先倒了一杯给黛玉，又自己倒了一杯。“林姐，昨晚没吓着你吧？其实我父亲他平时还是很好的，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他只是希望二哥将来金榜题名，为官一方，报效皇恩罢了，你千万别介意……”黛玉笑道：“哪里会介意了，我爹爹有时也很严的，只是你没见过罢了。”“哈哈，那就好，来，喝水，茶以后少喝，咱们太小，喝多了对身体不好。”黛玉笑道：“歪理，人家怎么都喝茶！”“他们不懂。”贾环摆手笑道：“等年长一些再喝茶不迟，而且喝茶多了牙会变黄，尤其是浓茶，就像这些茶具，原本很干净，泡茶时间长了就会变黄变黑，再怎么洗都洗不掉的……”“哼，讲歪理没人说的过你，也不知你是从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话虽然这么说，黛玉还是拿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热水，没有茶的清香，不过胜在清新爽口。“怎么样？我这水来历可不简单。”贾环端起碗轻轻喝了一口热水道：“乃是山巅大雪融化以后流到山涧，山涧之水汇与小溪，溪水潺潺汇入江河，大河涛涛奔流入海，海汽蒸腾化为云朵，云朵受凉变为雪花，今早雪花飘落被香菱接了，再由我亲自烧开。”黛玉推了推面前茶盏笑道：“那可真是来之不易，你快些留下自己慢慢喝吧，我实在是无福消受。”“别啊，再喝一碗暖和暖和，喝完咱们去找书。”黛玉忙摆手笑道：“不了不了，还是你自己喝吧。”说着便站起身往窗前的小书架走去。贾环跟着赵姨娘一起过活屋子原本就不大，客厅连着一个小小的书房，书架上的书倒是不少，满满的四层几乎没有空隙。《周易》、《尚书》、《礼记》、《仪礼》、《诗经》、《春秋左传》、《春秋公羊传》、《论语》、《孟子》等经史子集当然必不可少，另外一些则五花八门，医学地理，历法天文，丹书草药都有涉猎，《水经注》，《山海经》，《厉相本要》，《说文解字》，《伤寒杂病论》，《齐民要术》《淮南万毕术》等，直把黛玉看的目瞪口呆。“我的天，你可真是博学多才！”贾环上前随意抽出一本《抱朴子》，打开后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以及注解。“这些有的是我的，大部分是东府老太爷的藏书，不过他现在去京城外面道观修仙去了，不在家里，否则我倒是可以带你去见见他。”黛玉点点头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炼丹炼药的本事就是跟他学的？”贾环得意一笑：“哈哈，我们是志趣相投，相互学习，相互进步，整个东府我跟他关系最好。”贾敬的炼丹房里还有他炼制的超级火药呢，一年多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等过会子安顿下来得去看看。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外面有人说话。“是香菱姑娘吧？林姑娘在不在这？”“林姑娘在里面跟三爷说话呢。”黛玉轻轻看了贾环一眼，随意在书架上抽了一本书抱在身前。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鸳鸯笑着走了进来。“可让我好找，要不是恰巧遇上了雪雁，说林姑娘到三爷这里拿书，怕是要找到晌午。”黛玉上前笑道：“下船的时候有些急了，东西都放乱了。”鸳鸯拉着黛玉道：“乱了改天再收拾，老祖宗找你呢，昨天家里事多，酒也没吃成，今儿老祖宗做东，请大家一起高乐一回。”“三爷？你去不去？”“我还要读书呢，就不去了。”根本没有请他，他去个毛线！？“那好，林姑娘，我们走吧！”鸳鸯拉着黛玉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黛玉突然回身一笑，手中书册轻轻晃了晃：“书我先拿着了，等改天看完了我再给你送回来。”贾环点头笑道：“好，你那本《陶渊明诗集》我找到了就给你送过去，现在一时半会怕是不好找了。”“好啊，也不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