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恐怖的手术（上）

　　Y-3层，一九四五年-六月二十四日，11：37分，“血瞳”。
　　谢罗夫坐在培养槽旁边的矮墙上郁闷地抽着烟，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偶尔会左右扫动，他正盘算着什么，深沉而不可猜忌的面部神情让人有些好奇。
　　其实他是个非常讨厌烟和酒的人，在苏联时他从不抽烟，但从谢罗夫参与了这个计划时，他的消遣方式就只剩下抽烟了。
　　精神不振的谢罗夫平视着手术担架上被绑死的亚德格。的确，谢罗夫之前看到亚德格身体的恢复是个可怖的异端，可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却又那么神奇，如果说亚德格在注射了门格尔的融合病毒后已经拥有自我愈合的能力，那么维肯尔也能拥有同样的能力吗？谢罗夫打量着。
　　门格尔带着几位科学家正忙着替换培养槽的玻璃壁，本来“血瞳”的培养槽都是圆柱形的，但门格尔把左边培养槽的玻璃外壁全拆了，他们只装了一个圆形的玻璃外壁，而这个唯一的培养槽是为亚德格准备的。
　　投射到“血瞳”的灯光系统已经被打开，灯光呈绿色，整条“血瞳”的培养槽被绿光照得有些诡异。而门格尔他们则在调试剩下的其他问题。
　　“营养输送管没有异常，氧气输送管没有异常，下一项。”甲科学家检查后说。
　　“玻璃外壁密封正常，可以运行下一项。”乙科学家确认。
　　“好！我们就地给亚德格做手术！速度要快，记录员准备。”门格尔一边说一边戴上口罩和医用手套。
　　记录员打开笔记本做好准备，甲、乙科学家也纷纷带上口罩和医用手套做好准备工作。
　　“把直射灯打开！手术刀准备。”
　　甲科学家跑到开关旁打开了直射灯，乙科学家则在准备手术用的各种型号的手术刀具。门格尔按部就班地先观察着亚德格身体状况，而身在一旁的谢罗夫却只能坐以待毙。
　　“在注射了这么多麻醉剂和镇定剂的情况下，他的身体却还能一如既往的恢复，这简直是科学史上的首例。”
　　门格尔喃喃自语着。如果照这种情况来看，麻醉和镇定没能阻止病毒给生理上带来的暂时静滞，病毒突破了麻醉剂和镇定剂的生物屏障并重塑了亚德格的身体。
　　门格尔看着亚德格还没有愈合的面部。看样子他的面部神经和细胞已经坏死了，不然怎么会恢复不了？亚德格的左眼已经完全凹陷进去，门格尔判断他的左眉骨估计已经完全被震碎了，他左脑上缺陷的头骨也已经无法愈合。
　　门格尔定神观察着，如果说病毒只能负责软组织细胞的再生，那么这一切就可以有定论了。
　　“记录员，写下来……融合后的‘极地使徒’病毒能令细胞再生，甚至可能改写基因序列，但它恢复不了人体表面的创伤，比如:骨骼和中枢神经，这是我现在的推断。”门格尔指着记录员说：“最后附上我的名字和日期。”
　　观察员只管点头，门格尔和另外两名科学家似乎要开始手术了。
　　“少将，你可以把烟灭了。”门格尔轻声说。他的影子投射在亚德格的身体上。
　　谢罗夫没有多说把烟灭了，门格尔他们这才开始进入手术。
　　门格尔先拿着手术刀在亚德格的左眼上比划了一番，这是在确定入刀口，二战以前没有精密仪器辅助的手术很简单，要么用黑色的线头笔确定入刀口，要么就凭医生的直觉和经验来确定刀口。确定入刀口之后，医生就可以开始操刀进入手术了。
　　门格尔将刀锋对准亚德格的眉骨贴近眉心的位置，门格尔轻轻用力一划，刀锋嵌入他的皮下，随着刀锋切开的位置，红色的血液开始顺着刀口慢慢溢出。
　　“医用棉。”门格尔低声说，甲科学家便充当起了助手。
　　甲科学家盛过了装着医用棉的方盘，门格尔用医用剪夹起沾有乙醇的医用棉并放到出血口擦拭着溢出的血液，手术工作继续紧张地进行着。
　　“给我扩张钳，你准备好方盘……你准备好钳子。”
　　门格尔对两人说，甲、乙科学家相继点头，他们手里的工作也在继续进行着。
　　亚德格眉骨的刀口足有五公分那么长，门格尔接过扩张钳将上皮撑开，他又迅速换成手术刀在亚德格的皮肤下小心翼翼的切割起来，皮下组织被细锐锋利的刀片一层一层的切开，最后门格尔终于看到了亚德格碎裂的眉骨。
　　“这样的伤害要是换成一个正常人，估计已经没救了。”他放下沾满鲜血的手术刀，又在方盘里拿出扩张钳将亚德格的外皮肤撑开到最大限度，本来碎裂的眉骨看起来就已经很恐怖了，当门格尔把刀口撑开时才清晰的看见，亚德格坏死的肌肤和碎裂的眉骨内已经爬满了蛆虫，它们藏在亚德格的眉骨和皮下组织内啃食着那些坏死的肉，这些蛆虫毫不害怕灯光的照射，它们毫不回避的在亚德格有些血液的眉骨内肆无忌惮地玩耍着。
　　“才一天时间都还不到，怎么会寄生蛆虫进去呢？”门格尔说的很淡定，可他的两名助手已经看得头皮发麻了。
　　“可能是他和地面接触的时候摩擦引起的，地面上存在着大量的真菌和细菌。或者是在实验室的时候，那个房间的空气没有经过隔离净化，可能是有虫爬到伤口上寄生的。”乙科学家解释道。
　　门格尔有些怀疑，但他还是打消了自己的疑问并默然点了点头：“我们继续，你帮我固定住扩张钳，我把这些碎骨和蛆虫全部清理出来，先用乙醇。”
　　门格尔把乙醇抽入注射器内后将拔掉针尖的注射器对准了亚德格的创口并缓慢喷射进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乙醇浸满了亚德格眉间的创口，那些躲藏在碎骨和皮下组织的蛆虫被乙醇全部给浸泡了出来。乳白的蛆虫顺着亚德格的脸颊流淌到担架的平面上，在用乙醇清理完创口后门格尔迅速换成医用钳开始准备清理创口里残余的蛆虫。
　　一旁的谢罗夫也是看得连起鸡皮疙瘩并为此感到紧张。想象一下，如果一个大活人眼睛上的皮肤下正有一群令人作呕的蛆虫正在啃食着你的每一块肉的感觉，想想就头皮发麻。
　　手术中的门格尔极为认真而且没有一点玩忽职守的心态夹杂在他的工作当中，此时他的额头上已经聚集着许多汗水，但这对门格尔似乎没有任何影响，他仍然认真地开展着他的工作，数分钟过去了，原本空荡荡的方盘内装满了那些细小的蛆虫。
　　“重新给我换一个医用钳。”门格尔低声说着。
　　“给……”乙科学家迅速递给他一把新的医用钳。
　　“瞧瞧……”门格尔先夹起一块比较松动的碎骨，“他的眉骨就像被绞碎机绞碎的，这么大的力量，”门格尔摇了摇头，“不可思议！”
　　五分钟后，另一盘崭新的方盘中堆着亚德格眉间的碎骨，那些碎骨中有的还能看到泛着黑红色的骨髓。门格尔在这段时间内共取出了三十四块碎骨。
　　门格尔没有停歇，他继续清理着亚德格身上其他受伤较为明显的地方。
　　谢罗夫在一旁坐地有些不耐烦了，他起身四处走动，但烦躁和困乏已经令谢罗夫闲不住了，他四处观察打量着，“血瞳”的墙顶是输暖管和一些小型的换气管道，而这里又是经过Y-3层的必经之路，“血瞳”过去的前大厅又便于防守，德国人这么规划想必是有它的作用的。换句话说这里相当于战场上的交通要道，如果把这里死守下来，那么其他敌人根本就无法攻破。
　　谢罗夫突然站得笔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十五分钟过去了，门格尔对亚德格身体的清理和检查已经大致完成，此时他正在用乙再醇清洗亚德格身上的伤口。
　　“检查完毕，你去医用仓库找几块缝合钢来，他的左眉骨和头骨想在愈合是不可能的了，我们需要把他这两处大口子缝合。”
　　“我马上去。”乙科学家说完迅速朝大厅方向跑去。
　　“我们先把这些小伤口缝合了，眉骨和头骨等钢板来了在解决。”
　　甲科学家点头，门格尔他们两迅速进入了缝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