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隐杀（五）

　　07被尸体狠狠砸了一下，手上的破解设备都扔了出去。跟赞恩这种街头佣兵不一样，07作为一个专精向的黑客，身边有稳定可靠的队友保护，背后又有公司做靠山。在小队中担任的职责非常单一，那就是提供技术支持。身上的义体绝大多数都是围绕着黑客能力打造的，光是覆盖上半身的散热义体的价格就不知多少钱。如果有一台网行者基站，他的威慑力能上涨不止一倍。但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情，这些精贵的黑客义体，只能给使用者带来为数不多的肉体能力提升。这就导致了07在面对近身搏杀时，除了可以训练的技巧以外，几乎没有什么优势。没有急着推开身上的尸体，07光是看着几个队友干脆利落的倒地动作就知道，这是碰上狠茬子了。自己一个专精向的黑客，拉开足够距离的时候，倒是能靠着黑客能力给自己抢一线生机。但现在，他和那个煞星的距离保守估计都不到三米，开什么玩笑，这点距离没等他把手抽出来就已经尸首分家了好嘛？所以07一边大喊投降，一边偷偷的掏出手枪。在尸体的遮掩下，这一系列动作还真挺隐蔽，换谁都以为这是个无法脱身、着急求饶的胆小鬼。关成饶有兴致的看了07一眼，投降？这一路上，夜氏的手段不说多高明，但总有点令人感叹的地方，比如说从来没有人求饶。当然，这也和关成出手速度太快有关系。现在突然来个大喊好汉饶命的，还真让人有点意外，怎么造反队伍里偏偏多了个一心招安的呢？“你想投降？”看着这个煞星瞬间玩味的眼神，07咽了一口唾沫，他有点后悔喊这句话了。“别…别杀我，我可以跟你合作。”“虽然我现在很讨厌夜氏，但就硬骨头方面来说，夜氏还真让我眼前一亮，偏偏出了你这么个软的。”关成笑着蹲下身，缓缓伸手，在07满脸的惊恐中，说出了一句令人不寒而栗的话。“枪放下吧，再抖下去，这死人都让你抖活了。”他早知道我手里捏着枪！心头勐地一惊，07下意识的要掀翻尸体，暴起杀人。可惜，任凭他怎么努力也无法动作分毫。07知道死人比活人重，但也重不了这么多啊。再低头一看，哪里是尸体重，分明是一只手按在了尸体上，把他整个人死死压在了下面。挣扎了三四秒，脸憋的通红，浪花都没翻起一个。07看着眼前的煞星用看猴戏的表情盯着他，倒底是没憋住，一口大气喘出，直接仰躺在地面上，放弃了挣扎。缓缓抽出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任何武器，满脸真挚的求饶。“我错了，大哥。”“哪错了？”“哪都错了。”关成笑着把尸体扔到一旁。卡哒。一把手枪掉到地上。07满脸冷汗：“呵…呵呵，大哥，我一个特工，随身带把枪很合理吧。”“合理，很合理，我一个恐怖分子，杀了你也很合理吧。”“合理……不不不，大哥，好说好商量，看您的样貌是华国人吧，我也是啊。”随脚把手枪踢到一旁，关成把脚边的几具尸体摞在一起，一屁股坐在上面。“你怎么知道我是华国人？黄皮肤的还有日本跟韩国呢。”“我哪能用那么恶毒的语言去骂您啊。”小心翼翼的起身蹲下，07尽量让自己的动作保持稳定，不给煞星造成自己要玩花样的错觉。虽然他也知道，就自己的斤两，手边放着核武器都没有跟对面这位爷同归于尽的机会。但在第一次耍花样被识破的情况下，他已经是“劣质客户”了，诚信度不足，需要充值的那种。现在他越小心，接下来活下来的机会就越大。“大哥您贵姓啊？说不定咱俩五百年前是一家呢？”“我姓王。”“那我就姓王。”还真是给杆就爬，关成丝毫不怀疑，他说自己姓李，这家伙也会舔个脸说：这么巧，大哥，我也姓李。“你跟之前的特工似乎不太一样啊，圆滑的让人想切开看看，你心里装的是什么鬼。”冷汗从额头滑落。“大哥，您开玩笑了，我跟他们当然不一样了，他们要么是基因工程培养出来的淘汰品，要么是拐回来，洗脑过度的傻子，我是正常人啊。”“洗脑？夜氏的小花样，那你是怎么拜托洗脑控制的呢？”07立刻来了精神：“大哥，我说出来您别不信，来夜之城之前，我是个患有分裂样人格障碍的精神病来着，机缘巧合的就被他们给绑走做实验了。”“后来我发现，那实验对我不光没太大用处，反而治好了我的病，正好，那些被洗脑的傻子的表现症状，跟我患病的时候一模一样，我就混过来了。”分裂样人格障碍，属于精神类疾病，患者的自我认知通常为妄自尊大，并极易产生羞愧感和耻辱感。当然，也有一部分特例，因为无法和周围环境产生情感共鸣，表现症状为极端冷漠，常诞生反社会人格。关成倒不是不信这家伙的说辞，夜氏的神经病程度比起真正的疯子来，有过之无不及，绑架精神疾病患者去做实验太正常不过了。而且，夜氏既然掌握了成熟的洗脑技术，就没理由放任眼前这个跳脱的软骨头来执行任务。“我可以信你，但刚才你可是想耍花样来着，想投降，不能耍光棍儿吧，总得掏出点其他东西，加强一下咱俩之间的信任度。”07立刻意识到，接下来就是自己能不能活下去的关键了，不，不光是活着的问题，要是操作的好，还能摆脱夜氏的控制。想完这些，07立刻高举双手：“大哥，我知道夜氏的实验室在哪，好几个呢，都告诉你。”“实验室……”这三个字勾起了关成不好的回忆，比如那个夜氏牵头，宪法军工、军用科技都有牵扯的神秘组织。“说来听听。”“好嘞。”这四个字等同于活下来的票据啊，07双眼放光，一一细数起来。“第一个是我们出来的实验室，建在恶土的四号鬼镇，不光是洗脑，他们负责很多项目的，精神共鸣、脑电波开发，还有精神复制什么的，怎么玄乎怎么来。”“第二个是尹方塔，建在沃森区一个漩涡帮据点下边，研究赛博疯子用的，成功品就是暴恐机动队的样子，失败品就送到们那用来继续研究精神状态。”“第三个是研究高精尖义体的，建在夜氏工业园的b12区，什么‘流光iv型斯安威斯坦’、‘夜之血iv型狂暴义体’、全都在那研究的。”大货不少啊，听到这关成已经有点动心了。别忘了，除了佣兵以外，他还是铁莲华兄弟会的成员呢。正好夜氏恶心他这么久，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总觉得对不起自己。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确定一下这些信息是真是假。“赞恩，连进他的脑子里，要是撒谎了，直接烧死他。”这句话是当面说出来的，07自然没傻到认为关成在跟他说话。听完这句话的时候，07顿感不妙，下一秒，强烈的眩晕感和恶心感从大脑里传来。他明白这是有黑客在强行侵入他的处理器，通过监测自己的大脑波动来判断是否说谎。最基本的测谎手段了，掌握点技术的黑客都会。压制着反抗本能，主动打开防火墙，让入侵程序监控自己的处理器。07艰难一笑：“大哥，我全力配合。”赞恩也在通讯频道里回复道：“这点倒是没撒谎，他很配合，没有任何反抗。”“嗯……把刚才的话都重复一遍。”说完这句话以后，关成立刻又在通讯频道里对赞恩说道：“这小子自己说以前患过精神疾病，连洗脑都能躲过去，不排除有躲过脑电波监测的能力，额外关注一下他的激素和心跳水平，防止被他骗了。”“好的，大哥。”07还不知道，监测他的手段又多了一重，老老实实的把刚才的话全重复了一遍。说完后，十分乖巧的蹲在原地，一动不动，默默等待着那个检测他处理器的黑客给出判决书。赞恩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除了姓王那句话是说谎以外，其他都是真话。”“能确定？”“基本可以，他没有安装任何控制激素调节的义体，脑波也很正常，甚至比正常人还活跃一些，不像是有分裂型人格障碍的样子，如果这都能隐藏过去，我建议，大哥你还是杀了他的好，撒谎能骗过三重测谎手段，这种人，肯定是死的更可靠。”“我知道了，检测一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追踪手段，有的话，全弄掉。”“嗯！”沉默了许久，关成从尸体堆成的椅子上起身。健硕的身形遮蔽阳光，阴影笼罩了07的身体，也笼罩了他的心灵。“换上你们来时的伪装，然后去地下车库，找一辆黑色的装甲车，进后备箱躺好，别想着耍花招，你脑子里还埋着雷呢。”07松了一口气，熬过了一劫，虽然生命被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很不好，但总算有个活下去的机会。换好维修工的服装后，老老实实的回到大厦内，做上电梯去往地下室。看着投诚的特工消失在视野中，关成在通讯频道里呼唤起女友的。“萨莎，你那边怎么样了？”另一边，三十层的楼梯间里。瓦雷利亚西装撕裂，一手捏着一个特工的脖子，将其硬生生举了起来，随着手掌发力，两名特工逐渐失去挣扎的力气。楼梯下是萨莎，她的战场要血腥一点。指甲间弹出的猫爪一样的锋利尖刺，从一个特工的后脑与颈椎的链接点插入，脚边还躺着一名已经断气的尸体。墙壁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和不断从两名特工指尖处滴落的红色液体，无不表明，比起其他战场，这里的战斗要残忍许多。“我这边解决了。”微微喘息后，萨莎回应男友。听到这个消息，关成点点头，走到大厦的露台前，看向四周。“这一关过了，把尸体藏好，不要引发混乱，等南希出来以后，让她找人处理。”“嗯，会议室把信号都隔绝了，能确保南希不会出问题嘛？”“放心，南希手里有自保的手段，最差也能同归于尽。”关成说的是跟圣诞交手后，“得”来的战利品，那个其貌不扬的铁块儿，不光能产生emp，还能释放次声波。刚当上媒体人的时候，南希一直冲在最前线，各种危险都会遇到，义体都做过最好的抗电磁处理，emp对她而言没什么效果。虽然第二个功能有点杀敌一千，自损一千的意思，但不可否认，这玩意儿用来拖延时间是再好不过的神器了。南希身上可还带着枪呢，只要她能释放出一点信号，关成就有把握在她死前，把人救出来。至于她放不出信号的问题，那就没办法了，哪有十全十美的计划。南希要是铁了心想当扶不上墙的刘阿斗，纵然关成有诸葛亮算无遗策的本事，也扶不起来。又等了一个小时，会议终于结束了，跟进去的时候不一样，南希出来的时候要开心的多。倒是跟她十分不对付的菲特，和背叛她的明星罗帕尔，现在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出了会议室，看见只剩一个萨莎以后，南希神色微微一变，随即很快转变回来。“我先走了，玛莲娜，有时间我去找你。”“那我可要开始准备了，希望那一天不要太晚。”又做了一个贴面礼，玛莲娜有意无意的一转头，嘴唇从南希脸上蹭过。萨莎跟在南希身后，回到了办公室。刚一进门，南希就看见了西装开裂的瓦雷利亚。“你们遇到袭击了？”赞恩微微一撇头，示意她自己看。顺着赞恩撇头的方向看去，南希轻轻倒吸了口凉气。“他们是……”“夜氏的第二次袭击，他们打算在你的办公室提前埋伏，被大哥解决了。”随即赞恩又补充一句：“还有其他地方也有他们的人，为了防止引发混乱，尸体都藏好了，需要你派人去运走。”南希点点头，刚因为获得股东身份而兴奋的心情，立刻阴沉下来。一场勾心斗角的会议，让她差点忘了还处于危险中的事实。“把地点发给我，我现在让派人去处理。”这时，收到会议结束消息的关成也进了办公室。“还有一件事，这几个伪装成保安的家伙，进办公室用的借口是你升级成了寰宇音乐的股东。”“他们怎么知道？”现在南希的表情已经无法用阴沉来形容了。她都是会议中才得到的消息，而准备埋伏她的人居然也知道这件事？寰宇好歹是娱乐界的标杆，跟dbs和tym三分天下的大公司，怎么现在被蛀的满身是洞，漏风漏的跟只剩承重墙似的。关成丝毫没有照顾雇主心情的意思，莞尔一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是真的，会议刚进行到一半，他们就来了，肯定是有与会者当内应，那个罗帕尔是夜氏的代言人，肯定有点问题，有机会在解决她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那些尸体处理了。”南希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即开始联系信得过的人手。眼下她的身份还不稳固，一旦被抓住这个把柄，肯定会被关系不和的董事攻讦。思考了一会儿后，南希当即决定：“第二个会议取消，等会儿麻烦你们送我回来生。”现在的情况，她根本不敢相信寰宇的安保能力，真在开会的时候被阴一手，这一路上的惊心动魄就白挨了。